男女主角分别是云清珩丁肃的其他类型小说《奸臣她不想当万人迷无删减全文》,由网络作家“江小十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宴席于丑时方才结束,婢女服侍郁别披上斗篷,又掌了一盏祥纹八角宫灯在前方给她领路。夜半街道禁行马车,筝儿早早备下了暖轿,见郁别出来,她忙不迭地迎上去,捧了一个精致的小手炉给她,打起轿帘,温着嗓音,“外头天冷,二爷快上轿吧。”“嗯。”郁别进了暖轿,满脸的疲倦,李大人差点不受控,叫她之后的每一刻都提心吊胆。“仔细着些。”筝儿对抬轿的四名小厮吩咐道。轿子缓缓行着,郁别坐在里面阖目养神,中途听到夜枭啼鸣,她掀开帘子一角,抬眸往外看去。无边夜色,深邃又幽冷,郁别无端想到了住在她脑海的妖怪,当即寒毛直竖,那妖怪没有实体,会是幽魂吗?一心向善系统颇为凑巧的出声,已触发任务二。任务二:璋王侧妃郁离尝到甜头,于是决定一劳永逸,给兰侍妾下绝嗣药,请您阻止...
夜半街道禁行马车,筝儿早早备下了暖轿,见郁别出来,她忙不迭地迎上去,捧了一个精致的小手炉给她,打起轿帘,温着嗓音,“外头天冷,二爷快上轿吧。”
“嗯。”郁别进了暖轿,满脸的疲倦,李大人差点不受控,叫她之后的每一刻都提心吊胆。
“仔细着些。”筝儿对抬轿的四名小厮吩咐道。
轿子缓缓行着,郁别坐在里面阖目养神,中途听到夜枭啼鸣,她掀开帘子一角,抬眸往外看去。
无边夜色,深邃又幽冷,郁别无端想到了住在她脑海的妖怪,当即寒毛直竖,那妖怪没有实体,会是幽魂吗?
一心向善系统颇为凑巧的出声,已触发任务二。
任务二:璋王侧妃郁离尝到甜头,于是决定一劳永逸,给兰侍妾下绝嗣药,请您阻止她的行为,时限三天!
系统的陡然出声让郁别手一抖,放开了帘子,她沉吟片刻,又是三天。
她按照系统教她的在脑海里同它交谈起来,“任务成功会将虫母光环这个惩罚给收回吗?”
不会,但是如果宿主您这次的任务失败,会下发新的惩罚光环,两个光环叠加后您的苦恼会更大。
或许是这几天郁别气多了,听到一心向善系统这一句近乎威胁恐吓的话心中也没起多少波澜。
“你是妖怪还是鬼魅?”郁别在心里问它。
我是一心向善系统,不是妖怪也不是鬼魅,只是来辅助宿主完成任务。
郁别神色莫名,双手捧着手炉,手指抚着上面的花纹,侧观这任务,倒是像未卜先知,看来妹妹会在三日内再次对兰侍妾出手。
要不是有一心向善系统的缘故,郁别就算知道妹妹的行为也绝对不会干涉,后宅倾轧本就如此,都是算计来算计去。
“给侧妃娘娘挑的人怎么样了?”郁别启唇询问。
暖轿外的筝儿回道,“外院左管事已经按您的要求选好了两个人,是吴婆子私院调养出来的齐全人。吴婆子的丈夫是官府的人牙子,选好的两人身契干干净净。”
“明日一早他就带来给您瞧瞧。”筝儿毕竟是未嫁的女儿家,不好亲自去选瘦马,只得叫左管事去选。
旋即,筝儿心疼地蹙起眉,她的二爷也是一个女儿家呀!
............
晨曦破晓、夜空远遁,今儿的天气好,云絮闲适悠然地漂浮着。
左管事坐在酒楼雅间里用着早食,方正的一张大脸上露出惬意的表情,他身后站着两个惴惴不安的女子。
二爷给的银钱买了两个瘦马后还剩下二十两,这二十两自然入了左管事的荷包里,反正也是二爷默许的赏钱。
“等我吃完早食,就带你们去见二爷。”左管事斜瞅她们一眼,喝了一口热茶后出声安慰她们,“你们到底去哪里搏前程我还不能说,但可以告诉你们,对于你们而言属于是登天梯。”
“是!”两位女子相视一眼齐齐跪下行大礼。
左管事嗳一声,叫她们起来,“如果你们本事大,下次再见得我同你们行礼了。”
两位女子连声说不敢。
左管事没再理会她们,自顾自吃完后带着她们回府。
领着她们到内院外候着,二爷睡得晚,这个时辰还没醒。
半个时辰过去,筝儿姑娘的身影才出现,“领进西厢房来吧。”
进了房里,扑面而来一股很浓重的沉香味,左管事面不改色,两位女子更不敢表露出什么。
郁别姿态散漫地坐在矮榻上,在自个儿府上,她穿着偏向舒坦,铜青色的圆领袍,头发用乌金如意纹小冠束起。
外头总传她是个捧高踩低的人并非没有缘由,她对比自个地位低的人总是同现在一般神情漠淡,矜傲的、泠泠清清的让人捧呈着。
郁家主母的手段属实高超,郁别的性子早早被养坏,等她发觉的时候,早已经圆不回来多少了。
郁别将左管事递过来的身契交给筝儿,她打量她们几眼,都是艳丽炽盛的长相,赞了一句,“资质的确不错,侧妃娘娘应该也能满意。”
“已经是第四天了,想必侧妃娘娘等着有些急了。”郁别侧首同筝儿说话,“筝儿你马上去跑一趟璋王府,务必要亲眼瞧着人和身契到侧妃娘娘手上。”
随后郁别苍冷靡丽的面上浮现出肃然的神情,“再替我给侧妃娘娘传几句话。”
她在筝儿耳畔低声密语了几句,筝儿愕然放大了双瞳,声线有些抖,“二爷放心,婢子知晓轻重,这几句话婢子一定一字不漏的传给侧妃娘娘!”
筝儿将身契放在一个小匣子后领着两个女子急匆匆离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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璋王府后院的月牙阁,这是侧妃娘娘郁离的住处。
筝儿将装着身契的匣子交给璋王侧妃身边的婢女,两个女子跪伏在地,“婢子见过侧妃娘娘!”
原来左管事说的登天梯是真的,她们竟然进了璋王府!
给枕边人挑通房是一回事,真见了人又是另外一回事,郁离心里怄的要命,面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。
“林嬷嬷,把这二人带下去好生教教规矩,别污了月牙阁的名声。”郁离别过脸,手肘撑在桌上恹然道。
“是,侧妃娘娘。”林嬷嬷领着惶惧的二女退下。
筝儿前行一步,恭声道,“侧妃娘娘,二爷让婢子带一句私话给您。”
“您看......”筝儿往郁离身后婢女婆子看去,示意询问是否要屏退下人。
郁离不以为然,抚了抚鬓边的金镶白玉蝴蝶簪,二哥能有什么要紧事,她言语有些敷衍,“都是懂守嘴巴的自家婢,你就在这说吧。”
莫不是昨夜在别苑吃酒,看中了王爷养的哪个舞姬歌婢,求她在王爷面前说个情要了去?
哪料筝儿态度坚决,“二爷叫婢子带的话关乎于侧妃娘娘您自身,请侧妃娘娘屏退旁人!”
“除了文娥之外的人都去外间守着。”郁离正色起来,二哥再荒唐也不会拿这种话寻她开心。
文娥是和郁离一同长大的贴身大婢女,是她最为信任的人,相当于筝儿对于郁别。
婢女婆子退下后,筝儿方才将话说出,“二爷说,兰侍妾落胎的事,侧妃娘娘出手了一次,还是不要出手第二次了。她不值得侧妃娘娘再脏一次手,惹了王爷怀疑就不值当了。”
“流产之人要静养身子,王爷不是长情之人,王府后院多的是如花似玉的美人。”
“等兰侍妾养好了身子,王爷恐怕早就忘了她,还谈什么怀不怀孕呢。”
郁离面色陡然间一变,身子软了半截,全靠文娥撑着,二哥是怎么知道的!
她从未和二哥说过她对兰侍妾腹中胎儿下手的事,就算此事是二哥猜出来的,那二哥又是怎么猜出她接下去打算对兰侍妾再度下手的?
要知道这是她昨晚上刚起的心思!
郁离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,捉着帕子的手沁出冷汗,她头一次对二哥产生了畏惧的情绪。
她心头慌着搅着,前几日心里隐秘的自得散个一干二净。
她的手段瞒过了出生天家的王爷,却被自认为纨绔浪荡的二哥掀了个干净彻底。
倘若二哥一直以来都是在藏拙做戏,那该是何等恐怖幽深的心思!
孟冬十月初至,北风惨栗,林寒涧肃。
崇和殿的圣上醒时状态有些不对,神气较以往更为粹冷,眸色里透着的不明意味叫人心悸。
今日不是朝会的日子,宫娥服侍圣上换上一件雪青色圆领直身袍,丁肃为圣上系扣。
阖宫上下也只有丁肃敢在当下出声,他垂眸恭谨问道,“圣上昨夜可是梦到了什么?”
云清珩道,“梦到了一味香。”
丁肃跪下,接过旁边呈盘上的玉组配,小心细致的为云清珩配在腰间,“圣上如果惦念这味香,可命内务府调制出来。”
“这香怪异。”云清珩嗓音清淡,“卓异非常之物,谓之妖孽,你说是否当诛?”
妖孽,指的是人还是物?丁肃不敢详问,圣人一言即定他人生死。
他奉承开口,“天下万物皆为圣上所拥,圣上舒心顺畅即可。”
云清珩轻骂他一声滑头,吩咐摆早膳。
早膳摆在崇和殿的东暖阁里头,圣上用罢后,问起了一桩事,“郁别那怎样了?”
丁肃心中万分惊诧,胖脸抖了抖,弯腰道,“人都安插进去了,应当还要再过些时日才能近身伺候。”
郁别的份量在丁肃心中抬了又抬,他心下庆幸,还好昨夜没有允了探子的提议,用药去毁了郁别的身子。
“奴才这里还有一件关于郁二公子的事不知该如何是好?”丁肃将昨日发生的事简明的同圣上说,“奴才不敢伤了郁二公子的身子,所以想了一宿的法子,到现在都没想出个好的。”
云清珩用锦帕擦拭着手,清雅雍正的面上没有意外,他不疾不徐道,“郁别的性子得有人管着。”
“他的父兄不行,他们明面上愈严,郁别私下只会越逆着来。”云清珩抬眸,“得找个身份更高的。”
威逼和利诱在一起,郁别才会心甘情愿地抑住轻浮浪荡的心。
云清珩乾纲独断,他既起了心思,从此郁别就再碰不得旁人。
说千道百,也是郁别先往他跟前凑的。
丁肃福至心灵,“您是指璋王?”
云清珩颔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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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月月初璋王都会入宫给他母嫔请安,以示孝心。
吴贵嫔是一个温婉秀丽的女子,百合色的宫装更令她增添了几分矜贵。
她坐在宽椅上,捻着帕子擦眼角,哀声道,“母嫔心里头难受,这可是母嫔日思夜想盼着的孙儿啊。”
璋王俊逸的脸上浮现出痛意,他还年少,心肠还没有太硬。
他温声安慰自己的母嫔,“儿臣心里也不好受,只怪兰侍妾孕中娇蛮,养不好胎。”
他为自己逝去的孩儿痛心,迁怒于兰侍妾,自从她流产之后就再没有去见过一面。
“儿臣年纪尚轻,孩子还会有的。”璋王不欲再提此事,将话头引自其他,“父皇还是不愿将后宫之权划分给后宫嫔妃吗?”
后宫之权一直以来都握在崇和殿的掌事女官——杨女官手中。
这导致后宫两位贵嫔虽然位分不低,但也没什么大体面。
吴贵嫔眉心往中间蹙,手往下一摆,身边的嬷嬷就领着人到殿门口守着,怕外人听到。
“圣上寡情,是不会叫后宫嫔妃握着宫权的。”吴贵嫔神情有着认命,可捏着帕子的手却抚上了自个儿的心口,“不然母嫔和高贵嫔就不会只是区区的正三品贵嫔了。”
她在圣上十五岁御极那年入后宫,一眼就被当时的圣上给俘获去了一颗闺阁女子的心。
俊隽的少年帝王,气度清华凛然,世间最好的画师都描绘不出其神韵。
可渐渐地,吴贵嫔瞧清了,那是个天生该坐在御座上的人,他不会也不可能俯就下身仪回应她的一腔情深。
璋王转着手上紫玉扳指,口吻惆怅,“儿臣只是见不得母嫔想见父皇一面都得给杨女官递内宫折子。”
“不提了,不提了。”吴贵嫔收敛起悲意,“圣上早已不入后宫,母嫔这个年纪见与不见圣上都无关紧要了。”
璋王张口想说是很紧要的,佑王昨日在朝会上领了工部的差事,可他还是个无实权的王爷。
父皇此举是何意,是否更属意于佑王入主东宫?
他太需要一个能在父皇面前打探消息的人,父皇凛威不可近,朝臣不敢擅言,可母嫔在父皇跟前也没有情面可言。
璋王面上瞧不太出,内里揪心烦闷的紧,他起身行礼告退,“母嫔,时辰差不多了,儿臣不能在后宫多留。”
吴贵嫔看出他心里头有事也不留了,点头道,“去吧,顺带去崇和殿给你父皇请个安。”
“是。”璋王道。
璋王去崇和殿给云清珩请安,被内侍领到殿内,他恭恭敬敬下跪,“儿臣请父皇安!”
“嗯,起吧。”云清珩照旧同他说了几句勉励之词后就叫他离开。
璋王想问自己何时才能领差事,可圣上淡然地瞥他一眼,又道了一声,“去吧。”
璋王垂首应是,顺从地离殿。
待他要出宫时,送行的竟然是父皇身边的丁肃总管。
这个阉人平日里派头可大的很,除了父皇谁也使唤不动他。
“奴才听闻,王爷府中的侧妃娘娘有一个同母的亲兄长。”丁肃手持着拂尘,言语亲和近人,好似在话家常。
“她确实有一个同母亲兄长。”璋王走在宫道上,心里疑惑重重,“他是个混不吝的,可是他哪里冲撞了总管?”
郁别?丁肃提到他做甚?
丁肃脸上的笑意愈深,态度前所未有的柔和,语调上扬着,“哎呦,没有的事!”
“奴才前些日子随圣上见过郁二公子几面。”丁肃话语压低模糊起来,“真真了不得的人物,叫人想可心尖上疼。”
璋王霎时间顿住步伐,扭头愣看着丁肃,他从宫中长大不是个蠢的,这阉人的话可太有意思了。
他谈笑般地说,“您看上了?”
丁肃抬手往自己脸上轻轻扇了两个巴掌,纯做个架势,连个声响都没,“王爷这话可不能乱说,一不小心奴才的命就没了,奴才哪配呀?”
他抬手向上指了指天,“郁二公子造化大,要通了天去。”
悚然并着一丝喜意齐齐涌上璋王心头,他往上看,天,天子,圣上,他的父皇啊!
任务二已完成,您成功在三天内阻止了璋王侧妃郁离打算给兰侍妾下绝嗣药的行为。
此次不予下发惩罚光环。
‘恐怖幽深’的郁二爷在得到任务完成的提示后终于睡了这几天难得的一个好觉。
翌日用完早膳后,郁别便带着筝儿赶往太初道观,马车行至山下,筝儿仰头望去,雾气笼罩下的山更加高耸陡峭。
“二爷......”筝儿欲言又止,看向郁别。
二爷身子打小就弱,后来随着年岁的增长又喝下了数不尽的药,用来抑制胸/部的发育和嗓音的变化。
郁别明白筝儿的未尽之言,她轻摇头,“道长要的就是诚心,我不愿糊弄。”
什么不愿糊弄,郁别没有这样高尚的品性,她只是不敢糊弄,她脑海里浮现出道长那双带着洞悉与审视的漠寒眼眸。
等二人到了太初观门前时已经过去了约摸一个时辰,途中筝儿欲扶着郁别,郁别又以诚心为借口拒绝。
她害怕筝儿靠的太近闻到那邪性的甜香。
郁别的腿在发颤,她宝蓝色斗篷上挂满了雾气凝成的水珠,但她又不敢脱下,怕吹了风害病。
她此刻乱了仪容,几缕碎发湿沾在鬓边,过度的劳累使她面上浮着病态的红晕,她几乎要遮掩不住眼里的怨愤。
郁别很久没有如此狼狈过了,这都是无妄之灾,天下行恶之人何其多,远比她更可恨可杀,为何那妖物非得缠上她!
回头是岸是无稽之词,用来安抚众人,而她这样坏了根的人,就该让她烂下去,死后再跪在孽镜台前虚伪地忏悔。
她一面发狠的想着,一面拾级而上进了道观。
一个灵秀道童出现在主仆二人面前,行作揖礼,“可是郁家二公子?”
筝儿回道,“是的。”
“请郁二公子随小徒来,”灵秀道童在前头引路,“竹林居的珩止道长派小徒来接引郁二公子。”
郁别随着小道走,心里品着珩止这个道号,珩,佩上玉,节行止。
不似一个按照辈礼取的道号,看来他的地位在太初观里颇高。
竹林居是一座二层的雅致小楼,道童将他们领至门口就退下了。
“郁二公子,您来了。”丁肃从里头开了门迎人,他仿佛没有看到郁别狼藉的状态,眯笑着一张胖脸说,“小的领您去见主子。”
虽不知何等缘故叫圣上对郁别投下了目光,但丁肃乐见其成。
圣上这些年说是修道,实则修心。他将人情伦常、世理纲常看的太透,所以难免愈加薄凉寡情。
郁别能给圣上解个闷儿、逗个乐也是好的,也算他的造化一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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待客的偏堂里没有燃地龙,郁别更不敢将斗篷取下,反而拢紧了一些。
她瑟缩地坐在圈椅上,心尖拧着难堪,眉梢眼角俱往下耷拉,情态可怜可悯。
云清珩走进偏堂,视线驻留在郁别身上,轻言道,“去收拾妥当再来吧。”
郁别搁放在斗篷上的手指倏然发白,她以为云清珩要赶她走,抬起双眼,湿漉漉、哀凄凄,“珩止道长......”
话音还未落,偏堂就进了两位身穿藕衣的婢女,她们垂眸恭顺,显然是大家婢,“郁二公子随婢子来。”
“好。”郁别看了一眼云清珩,带着筝儿随她们离去。
隔壁厢房里,又是跪着两名藕衣婢女,一名手捧着一叠软绸布帕,另一名捧着一件金红织锦羽缎斗篷。
郁别不禁咋舌,珩止道长到底是哪家的世族子弟隐居,身边的规矩太大了,“都出去吧,我自个儿换,筝儿你也去外间守着。”
筝儿诶了一声,神情忧虑,二爷自从那名小倌发了病以后,就不让人近身伺候了。
门合上后,郁别松了口气,然后将身上湿了的斗篷脱下,又笨手笨脚地将束发的玉冠取下。
黑色乌发倾然而下,拥着她滟澜溢彩的脸,她用厚软的布帕擦干了发间的水露,再披上熏过香的金红织锦羽缎斗篷。
她还发现斗篷上还放着一个玉球镂空样式的香囊,她拿起闻了闻,是和斗篷味道一样的素雅寒香,浓烈但凛雅。
珩止道长看着冷淡,没曾想有个暖和的心肠,不愧是一心向善系统说的大功德者,她越想越茬,且一发不可收拾。
她一路上的忿忿之心平和了许多,配上香囊后唤筝儿进来给她束发。
郁别掇停得当后方才重新出现在云清珩面前,温着嗓音,“谢过珩止道长。”
坐在椅子上的云清珩瞥了一眼身侧的丁肃,郁别身上的斗篷是去岁御贡的,他不喜欢过于艳的颜色,就一直未用。
至于后宫嫔妃中,两位贵嫔也不能用如此正的红色,正三品在后宫位分中是个很玄妙的界限。
正三品以上可称一声娘娘,而她们生了两个皇子的贵嫔也只能被称一声贵嫔小主,可见她们不得圣心。
丁肃吩咐把这斗篷给郁别的心思倒是简单,郁别生的好,穿得讨喜些,圣上看着也舒心。
“你寻我作何打算?”云清珩问他,端雅的眉目无波无澜,“想听我诵经这个托词,我是不信的。”
郁别绞尽脑汁的寻正经由头,撞上他清辉出尘的琉璃目后,心头一跳。
她忙半敛下眸子,头脑发了昏,说出的话也失了分寸,“我自从见了你,就心生仰慕。”
丁肃意味颇深地望向郁别。
果然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才,他本以为左管事胆子够大了,原来都是他主子教出来的,真是玷污圣听!
别说丁肃,就连筝儿都一时间想左了,她瞪圆了眼,难怪二爷这么执着!
云清珩本人很冷静,淡声道,“我不好男风。”
他再腌臜的事都见过,郁别说的话他自然起不了什么大反应。
郁别闹了个大红脸,很是羞赧,此刻的她倒不像是久经风月的纨绔了,她忙解释,“是尊仰,非是旁的。”
云清珩在太初观诵道经、习道法,但他本人却不大信世间真有神佛妖鬼。
清修的目的是早年间为了压压心头的阴戾恣睢,后来随着年岁成了习惯,性子也从一个极端到了另一个极端。
他第一次遇到这等怪事,起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人祸,“寻过大夫没,是否有人给你下药?”
云清珩的威势太盛太足,清隽的眉眼一压,就叫人不自主的拘谨难捱。
郁别是个喜爱美色的荒唐人物,从她养的那些小倌清妓就可以看出。但她在云清珩跟前却半点不敢造次, 他有着霜华尽隐的谧寂,是隆冬里最厚重的那一捧雪。
郁别点头后又摇头,心头压着的事叫她难以安坐,于是她就站在云清珩身侧,“私下寻过好几个,都说我身体无碍。”
“伸出手来。”云清珩将茶盏放置一旁,显然要亲自给郁别把脉。
郁别瞳孔瑟缩一下,往后退了一步,她是女子,怎敢让不知情的人把脉,“非是不信道长,而是我已经万分确信是邪物作祟。”
“为何确信?”云清珩看出她心里有鬼,“可是借着家中权势为非作歹,自个疑神疑鬼的怕冤魂索命?”
他的语气很淡,平铺直叙的没有任何波澜,郁别心慌得厉害,璋王跟前她都没有如此紧张过,手心都沁出了汗。
“道长大可派人出去打听。”郁别扣紧双手,煞白着一张秾丽小脸,“我的名声的确不好听,传的最多是我行欺男霸女之事。”
她微仰脸,睫羽颤动,“实际上,同我好过的男女都还全乎的活着,每一个都是你情我愿。”
云清珩逡巡过郁别的容貌,心中了然,面前人生得一副得天独厚的皮相,熠然清辉,华光妍姝。
对一个男子而言却过于阴柔,不是时下世人推崇的端方清雅。
“道长信我,我不是顶好的人,但也不是什么恶人。”郁别眸光温然流转,她太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,眉心一蹙便呈出了叫人信服的委屈。
“你说的每一句话都真假参半,非君子所为。”云清珩没有丝毫动容,径直起身打算离开,“我不欲多管你的事。”
至于这怪异的甜香,他自然会私下派人查清楚,顺带查查郁别的平日所为。
查清楚后再行惩处。
“道长别走!”郁别好不容易得到点希望,不肯看它白白从手中溜走,尾音急惶。
一时情急之下,她攥住了云清珩的手腕,脑子陡然一嗡!
一心向善系统出声。
接触到有大功德者,隐藏机制触发。
隐藏机制:和大功德者接触越多、接触越近,可缩短惩罚时间!
出于友情提醒,一心向善系统说道,宿主,惩罚光环对任何人都有效,你眼前的人是靠强大的意志力生生压下了心里的欲望。
压抑越久,反弹越严重。
简直是峰回路转,郁别想着,即使暂时解决不掉一心向善系统,缩短这个惩罚时间也是好的。
至于系统的告诫,郁别暂时顾不得那么多。
最重要的一点是郁别想茬了,现在她认为云清珩是一个大善人!
可系统说的是有大功德者,不是大善人。
两者并不等同,帝王和人是有矛盾的,世俗中的俗礼束缚不了他,他杀过很多人,也救过更多人。
云清珩于芸芸众生是大功德者,可在很多具体的人眼里,恶鬼也比他仁慈。
郁别惯会做戏,眼里闪过愁绪,她松开云清珩的手腕,转而轻轻扯起他的袖摆,嗫嚅道,“道长不愿给我做法事,我不强求。”
“近几日府中出现的怪事多,我心里确实疑神疑鬼。”郁别直视云清珩寒冽的双眸,万分真挚地说道,“可看到道长我心里就安定很多。”
“只求我能在您得空的时间里亲耳听您诵道经。”
她往屋外唤筝儿,“筝儿去把隔壁府宅的地契拿来!”
外间传来筝儿声音,“是,二爷!”
云清珩默不作声,想看看郁别到底要玩什么花样。
郁别眼眸透亮,唇角噙着可人乖顺的笑,“我知晓道长住在道观里,来往颇为不便,我愿赠与道长一所宅子。”
元城是大兴朝的首城,宅子十分昂贵,加之郁别这里地段好,一座三进的宅子就要不下万两。
隔壁的宅子和她现在住的这个宅子都是她父亲郁尚书给的,作为叫她分府别住的补偿,更有隐隐划分开的意思。
“只是为了听我诵道经?”云清珩嗤笑一声,垂眸看她,她倒是满嘴胡话。
帘子被撩开,筝儿肃着脸进来,手里拿着刚取的地契。
她不知道两人的交谈,认为是道长提的要求,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,胃口太大了!
云清珩看出筝儿的不情愿,他也不差一座小宅子,并没有接过地契。
“你若是真想听我诵经,便自己来道观找我。”云清珩话说的轻且缓,“上山的途中需要你自己走上来。”
这是有意的磋磨,左管事一个身强力壮的中年男子走到太初观都气喘吁吁,累的不成样子,何况他眼前这个孱弱公子。
说罢,云清珩转身离开。
郁别没再阻拦,望送他的背影,随后她往后走几步微侧俯身,将方才扔到榻上的香囊重新佩戴到腰间。
筝儿好像闻到了一些甜香,头脑有些发昏,可这会儿又没了。
她摇摇头后对着门口哼讽一声,“二爷,这道长好生清高,婢子听左管事说,那太初观建在高山腰部。”
“二爷金尊玉贵,吃那等苦干什么?”
或许是从小到大在人前笑多了,郁别私下是个不爱笑的性子,她现在放平唇角的弧度,凤眸里尽是晦涩。
“有本事的人自然清高。”郁别略显忧愁地抬眸,想起了别的,“今晚璋王设宴,帖子上可说什么时辰?”
筝儿回答,“辰时开宴。”
郁别幽然呢叹道,“这几日琐事繁多,等后日我再去太初观寻道长。”
............
是夜,清冷月光洒在宫城的朱红墙体上。
崇和殿寝殿内,宫娥用银制灯箸挑着灯芯,内侍总管丁肃捧着一本黑封折子进来。
殿内燃着地龙,沐浴净身后的云清珩只披了一件薄衫坐在紫檀木七屏围榻上,他身后的宫娥为他绞发。
“圣上,郁别的事查清了。”丁肃呈奉上折子。
云清珩接过丁肃手中的折子,细细看起。
“这郁别小错不断,大错还没来得及犯。”云清珩不咸不淡地做出论断,“其行不端,心术不正,是个做佞幸的料子。”
“性子更是风流,男女不断,污糟不堪。”
丁肃躬身搭话,“郁别今年刚分府别居,之前都在他嫡母手下讨活,自然不敢犯大错。”
“他的亲妹子就是圣上您今年指给璋王的那个侧妃。”丁肃语气笑呵着,一张胖圆脸显得憨态,“从那以后,郁别就顺势成了璋王殿下那一派的人,听闻现在璋王殿下对他倒是颇为纵容。”
云清珩将折子看到最后,清逸的眉眼间闪过一丝惊奇,这异香还真就是三天前凭空出现在郁别身上的。
白皙修洁的食指轻敲折子,郁别遮掩的还算好,只有一名小倌发了狂,以痴病的由头盖了过去。
这算什么,上天对郁别纵情的惩罚?
“二爷做不了奴此生的良人,那就做奴此夜的良人吧。”
烛火葳蕤,夏公子眼前的二爷好似和他隔了一层缥缈的薄纱,凤眸半阖,浓长的羽睫在清泠的面上落下虚影。
“不怕你家妈妈发现了罚你?”郁别眼带戏谑,姿仪风流。
夏公子侧首,“二爷银两给的多,私下允上一回,没人往外头传,妈妈也不会计较。”
郁别的手从夏公子的眉划到了唇上,她的嗓音舒缓而缱绻,“解罗裳,入鸳被,不识鬟儿还是侍儿......”
她哼的也是坊中常唱的一首曲儿,她唱的不媚却嗔,旋律的余韵缓缓拉长至隐没。
夏公子的眼眸漾起笑,他从脚踏处站起身子,随后跪在平榻上,向郁别方向膝行靠近。
他眼神迷离起来,仰头想吻上去。
二爷、二爷,这个无情的祸害啊,浸在红尘浪场里,等着人往上赶......
正是要紧的时候,外头却兀然传来下人的叫喊声,“啊!!”
一时之间只听的见下人脚步急促的声音和惶恐的言语。
郁别阻了夏公子的亲近,从榻上坐起,面色寒冷,对外头呵道,“一群没规矩的,到底发生了什么?!”
“回二爷,前院的外厨房着火了,下人正打水灭火!”筝儿开门打帘进来,站立在帷帐外,口吻带着焦急。
“前院的外厨房?”郁别讶然,她站起来,撩开帷帐出来,“外厨房又不用整日热着灶火,这个时辰怎么会着火?”
夏公子心头可惜,但他也明白,二爷此刻是万不可能分的出心思在那等事上的。
他拿了鹤氅披在郁别身上,言语温和得体,“夜间寒凉,二爷披了鹤氅再出去。”
“你随婢女去东厢房歇下吧。”郁别看着为她系带的夏公子,安抚出声,“今日别等我了。”
“是,二爷。”夏公子应下。
火止住的时候,整个外厨房都没了,府上到处燃了灯火,下人们战战兢兢地被左管事集在一个院里。
前院守夜的小厮和婆子一字排开来被堵着嘴按在地上,健仆拿着长棍毫不留情地打着!
郁别坐在上首,斜着身子用手半扶着额角,一双乌瞳凛冷着,显然是气狠了,“火势难灭,定是添了助燃的油,是有人故意纵火!”
“你们倒好,吃酒搏戏玩得畅快。”郁别放下手坐直,垂睨而下的眼眸融在夜色里,“如若抓住了贼人我还可以放你们一马,可你们连贼人的面都没见到。”
“咳咳咳!”郁别还在病中,她抑制不住地咳嗽了几声,忙用帕子半掩住口鼻,她望向左管事,“前院的事向来是你管着,此次罚你半年例银,可有怨怼?”
“小的不敢!”左管事噗通一声跪在地上,磕了一个响头,“二爷仁慈!”
他是真心的感激,要不是二爷对他还有些主仆之情,此事不会这般轻巧的掀过去。
闹到半夜,郁别的精力撑不住了,她摆手起身打算回内院,“这些人你处置了去,重新换上一批,贼人那边你也得仔细地找。”
左管事仍然维持着姿势,“是,二爷,小的一定竭力将那该死的贼人找出来!”
待二爷的身影不见了,左管事才狼狈地爬起,回首面目狰狞地开口,“打!打至几近气绝再拖出去发卖!”
他指着被打的痛不欲生的人,转而看向另一侧的下人们,警告道,“他们就是玩忽职守的下场,你们以为自己是谁,主子离了你们就不成了?”
“你们是被捏着身契的奴才,犯了错,发卖了再买上一批就好!”
下人们看着淌血的地面吓破了胆,齐齐跪下连声说不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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该死的贼人却在皇宫的一处耳房里头,她半跪着将郁别府上的事同内侍大总管丁肃一一说来,“......,奴婢也是没有法子,再烧晚些,郁二公子怕是和那小倌已经成事了。”
丁肃惯来和蔼的一张胖脸上阴沉的厉害,他重重地拍了下桌案,“好个郁别,真是丝毫不堕他在外头流传的名声!”
他站起来后来回踱步,“回府的第二日就请了小倌到府上,病着都如此色急,荒唐,荒唐!”
圣上看中了郁别,甭管其中到底有几分兴,但也是圣上多年来的头一遭,还特意吩咐下来在他身边插人看着。
要不是圣上实在不好男风,暂时不欲下手,郁别恐怕早早被抬进宫里做贵人了。
郁别怎么就不是一个女子呢,不是也就罢了,还…还有着如此恼人的多情性子!
半跪着的女子是宫中特意培养出来的探子,这次出动她,本以为有大事,没想到是叫她监视一个纨绔子弟。
还得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,让他不再与旁人欢/好,实在是太为难她了,“丁总管,要不奴婢给郁二公子下点药,叫他不能人道?”
这是一个好法子。
丁肃认真的想了想,一甩袖子,频频摇头,“他身子弱成那样,被药一害还不知道会怎样。”
“再者,万一哪日他得了势知晓是你我二人出的主意,下的手,保不齐会吹枕上风。”丁肃轻易不会瞧不起人,“那我们就落不得好了。”
女子更为难了,口吻犹豫,“那奴婢总不能今日烧了外厨房,明日又烧了他府上的哪一处。”
丁肃停下了步伐,挥手叫她下去,“这事咱家来想法子,你先回他府上。”
“是。”女子应答道。
女子马上离开时又被丁肃叫住,“郁别府上出了这等事,定会换一批下人,你多插些人进去。”
“你一个人还真就看不住他,别叫他在哪时钻了空,又和别人滚到床榻上厮混去。”
女子应是。
这段时日是莲坊的夏公子,过段日子就保不齐是哪家私院出来的粉头娘子,这差事真难办,圣上神仪明秀,怎偏瞧中了郁二公子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