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就那么喜欢柳依依，为了她一再伤害她，那么过去他对她的好又算得了什么。

他对她的温柔和笑容，全都给了另一个女子，甚至不愿听她的任何解释。

宋清歌心乱如麻，一步步朝着祠堂的方向走去，或许只有在父母的灵位面前，获得片刻的安宁。

她打开祠堂的门，跪在父母的灵位前细细擦拭：“父亲母亲，我就要离开苍国了，也许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回来，我会把你们的牌位一同带走。

宋家也曾热闹繁华，可是自从父母离世，她被接入皇宫后，宋家的亲戚也不再来往。

“父亲母亲，你们不再的这些年岁，我很想你们。”

她抚摸母亲的牌位，想起他们还在世时的光景。

一家人其乐融融在庭院中喝茶，母亲会安静的抚琴，父亲会温柔地看着母亲。

“清歌，过来吃糕点。”

母亲招招手。

她吃得太急呛的直咳嗽，父亲会轻抚她的背：“小清歌，慢点吃。”

那时皇帝也会带着太子来宋府做客，她第一次看见萧辰玉时就痴痴盯了许久，这世间竟然有这么好看的少年。

清隽的脸庞，举手投足间的贵气一看就器宇不凡。

她和萧辰玉一起玩耍，带他放纸鸢，带他坐千秋，一起度过了愉快的下午，只可惜美好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。

父母的离世把她推入深渊，皇帝说她的父亲是为自己死的，以后她就是皇帝的女儿。

在皇宫里短暂的住了几年，一点点和萧辰玉靠近，把他当成这世间最亲近的人，可到最后还是被他无情推开。

她总是一次次，陷入无助的命运。

也不知何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来，宋清歌扭头看见柳依依的身影，这个时候她怎么来了？

“这是我家祠堂，不欢迎外人。”

宋清歌冷着脸回应。

柳依依没有离开的意思，继续往前走来到她身边，轻笑几声：“我想来看看你，伤口是否恢复了？”

“我好的很，没有被刺客杀死。”

宋清歌抬眸看向她，表无表情的问，“你为何处处针对我？”

柳依依也没有再装，露出嫌恶的表情：“因为我讨厌你是太子的青梅竹马，养于皇宫堪比公主，从小与太子一起长大，凭什么你有这样的待遇，而我是庶出被养在庄子里，爹不疼娘不爱。”

“你都要成为太子妃了，他也一心一意对你好，为何还不知足？”

宋清歌质问她道。

柳依依轻哼一声，上前去推祠堂里的烛台，把它们全都打翻在牌位上，火瞬间燃了起来：“我就是讨厌你，讨厌太子和你在一起的过去，讨厌他亲昵唤过你的名字。”

“你真是个疯子。”

宋清歌瞳孔紧缩，冲上前想要扑火。

柳依依故意捏住她手臂受伤的地方，狠狠摁下去，愈合的伤口再次崩开，一阵阵疼痛袭来。

她痛得几乎要晕厥过去，整个人无力扶住墙面，眼睁睁看着祠堂的火越烧越大。

柳依依看着这场燃烧起来的大火，秀丽的面容变得扭曲，似乎在欣赏一场盛宴。

“来人，快来救火。”

她好不容易挣脱柳依依的手。


不知不觉她走到了以前他们经常来过的地方，一处风景秀丽的河畔边，河畔边杨柳依依。

“清歌小姐。”

柳依依的声音传来。

宋清歌不想理会径直往前走，可柳依依小跑过来，笑意盈盈挽她的胳膊：“大婚需要预订一批首饰，听说清歌小姐的眼光不错。”

她张了张嘴，不知该说些什么，等到再次回过神已经被带到京都最大的首饰铺前。

这家叫白玉堂的铺子她很熟悉，是以前萧辰玉为她买首饰的地方。

掌柜的见风使舵，知道柳依依马上就要成为太子妃，态度格外殷勤把所有的样式都拿了出来。

“依依姑娘随便挑。”

掌柜笑脸相迎，把宋清歌冷落在一边，过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她，“清歌姑娘这次想选些什么。”

她漫不经心，随意挑了几件首饰，柳依依在一旁精挑细选，仿佛这些都不满意。

柳依依的目光看向她，指着她的发簪与璎珞：“清歌小姐身上所戴的，我都喜欢。”

掌柜面露难色：“只怕这套用于大婚不太合适。”

“那就一套大婚的，另外一套作为平时之用，太子说过只要是我喜欢的，他都会给我买。”

柳依依故意拔高声音。

掌柜一脸谄媚，立刻点头答应：“好，我知道该怎么做。”

宋清歌就当什么都没看见，这家铺子以后也不会再来，她往前踏一步准备走出这家铺子。

忽然，门口闯进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，拿着刀朝她们刺来。

“有刺客。”

柳依依惊叫一声，顺势把她往前一推，朝着刀尖上撞去。

宋清歌使出全力躲闪，那把刀还是割伤了她的手臂，眼见刺客挥刀再刺，她拿起桌上的算盘挡住了凌厉的刀刃。

砰的一声，算盘被刀劈成两半，好在侍卫赶了过来，摁住了这个女刺客。

萧辰玉也急匆匆赶来，揭开女刺客的面纱，冷声质问：“到底是谁派你来的？”

女刺客哈哈大笑几声，咬破口中所藏的毒药，当场没了性命。

“把她的尸首给我拖下去，查查她身后的人是谁？”

萧辰玉对属下吩咐。

他见宋清歌受伤，走上前皱眉问道：“清歌，你没事吧？”

她的手臂受了伤，伤口钻心的疼：“陈宇哥哥，我……”这句话还未说完，柳依依扶着自己的头哎呀一声：“我头好晕。”

萧辰玉转身立刻朝着柳依依走去，将她抱在怀中：“依依身体羸弱受不了刺激，我要带她回去养伤。”

她看着他抱着柳依依快步往外走，那抹身影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。

罢了，他又怎么会心疼她，哪怕她死了，他也不会掉一滴泪的。

从她说出喜欢的那天开始，他们之间情谊就荡然无存。

他看她的眼神只有冷漠和厌恶。

宋清歌带着伤回到府中，本来想静悄悄处理伤口，可还是被梅姨发现。

梅姨拿出伤药替她医治：“我的小姐，你怎么伤成了这样。”

“是个意外，梅姨别担心。”

她苦笑一声，想要安慰梅姨。

梅姨撩起她袖口，看着她手臂上的伤，心疼的问：“可否抓到了贼人？

是谁要伤害小姐。”


御书房内争吵声传来，宋清歌端着参汤站在门口，听见里面的声音越来越。

“公主年幼不宜和亲，朕会封宫女为公主送去北梁。”

“陛下的皇宫有一位合适人选，不如送她前去。”

皇帝的语气陡然变得激动：“清歌母亲早亡，她的父亲为救朕而死，朕如何忍心把她送去北梁。”

御史再三劝谏：“宫女身份低微，宋清歌世家之女身份最为合适。”

眼见里面的情况愈演愈烈，宋清歌推开门走了进去，跪在地上请求：“请陛下送我去和亲。”

皇帝面色一变，扶她起身：“清歌，朕不可能这么做。”

她面色坚毅，已然下定决心：“为了苍国与北梁的安宁，臣女愿意前去。”

御史也在一旁附和：“不愧是世家之女，还请陛下赐封宋清歌为宁安公主。”

皇帝暗叹一声，写下了赐封的圣旨，亲手把旨意交到她手中。

宋清歌接过旨意，挤出一抹苍白的笑：“还请陛下等我走后，再告知太子和亲之事。”

皇帝点了点头，应允了此事。

下个月太子就要大婚，要娶魏国公的女儿为太子妃，她又何必扫了他的兴。

宋清歌从御书房离开，回寝宫时遇见萧辰玉和柳依依，两人依偎在一起。

萧辰玉看柳依依的眼神深情款款，动作温柔地撩起她的青丝，轻轻吻了上去。

明明在不久前，他还温柔的说：“清歌，你对我来说很重要。”

自从父母离世后，宋清歌被皇帝接入宫，与萧辰玉一起长大。

他对她极其疼爱，那些欺负她的宫女通通被杖责，为她亲手做纸鸢，教她抚琴和对弈。

在这之前萧辰玉的眼中只有她，哪怕她不是公主却还是得到了比公主更甚的殊荣，每逢过节他都会送给她各种礼物。

有些是匠人打造的精致首饰，有些是民间有趣的小玩意，每次他会轻轻刮她的鼻尖，宠溺的说：“清歌，只要是你喜欢的，我都会帮你得到。”

“辰玉哥哥。”

她甜甜的唤他，像只撒娇的小猫一样在他怀中蹭蹭。

他会满脸笑容，轻轻拨弄她的发丝：“清歌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东西。”

一切的平静在数月前的百花宴上被打破，柳依依第一次出现在皇宫的宴会上，听闻她是魏国公庶出的女儿，直到长大成年才回到京都。

她的容貌出众，在一干贵女中格外惹人注意，萧辰玉从她们身边经过时，也不知道是谁推了她一把，她马上快要跌倒。

萧辰玉稳稳接住了她，关切问道：“姑娘没事吧？”

她眼中含着泪水，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：“谢过太子殿下。”

那一刻宋清歌看出些许异常，从百花宴离开后，她喝了些酒壮着胆子同萧辰玉告白：“辰玉哥哥，我喜欢你。”

萧辰玉眼中闪过一丝惊愕，用严肃的目光盯着她：“清歌，从你入宫的那一天，父皇说以后你是我的妹妹。”

“可我们并不是兄妹，你看向我的眼神并不是兄妹。”

宋清歌勾住他的脖颈，想要吻上去。

萧辰玉一把推开她，语气变得冰冷：“宋清歌，不要越界。”


她们两个一起把这些灰烬放入木匣，宋清歌抱着这个木匣，忍住泪水不让自己哭出来。

柳依依烧了宋家的祠堂，毁了她父母的牌位，这笔账不能就这么随便了结。

宋清歌抱着木匣来到皇宫，跪在正殿面见皇帝：“请陛下为臣女做主。”

皇帝也听闻祠堂被烧一事，觉得心中有愧，扶她起身：“清歌，朕会让太子给你一个说法。”

就连平日里严肃的御史，此时也帮她说话：“宋家就剩下这么一个孤女，总不能欺负了她。”

皇帝命人把萧辰玉唤到殿前，质问道：“宋家祠堂被烧，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。”

萧辰玉回头看了她一眼，眼神里满是冰霜：“她是不是又在颠倒黑白？”

皇帝震怒，重重拍向桌案：“你这是什么语气，为何这般同清歌说说话。”

萧辰玉冷哼一声，看向她的眼中充满了鄙夷：“她一再欺负依依，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，“依依的出身的确算不得高贵，可也不能一再让她践踏。”

“辰玉哥哥，我不会为了羞辱她，而去毁掉自家的祠堂，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，难道你不信任我吗？”

她打开木匣把里面的木灰露出来，痛心疾首的说，“这些都是柳依依所为，难道这样还不是证据？”

面对她的质问，萧辰玉回答的理所当然：“你口口声声说是依依所为，可否有人人证亲眼所见，或者说这件事本来就是栽赃，你早就看依依不顺眼，借此机会想要诬陷她。”

她抱着木匣跪在冰凉的地面，如同一盆冷水泼下，宋家所生的仆从本来就不多。

那天进祠堂的时候为了安静，她也没让其他人跟着一同进去，没想到柳依依趁机溜了进来。

皇帝再次问道：“清歌，你可有人证？”

她苦笑一声，无奈的摇头：“回禀陛下，没有。”

皇帝面露难色，以手扶额回复道：“只有你们两人，朕也不好定柳依依的罪，既如此就命人重新修葺祠堂和牌位，你莫要伤心。”

她对皇帝叩谢，起身的时候又瞥见萧辰玉的眼神，冰冷又刺骨。

祠堂重新休憩了一番，就连宋家父母的牌位都换成紫檀木的，这些都是无上的荣耀。

她对着父母的牌位拜了拜，对他们说：“辰玉哥哥不信任我，女儿能为你们做的只有这些了。”

宋清歌把祠堂重新打扫一番，把父母的牌位小心翼翼包起来，准备带着它们一同离开苍国。

以后她去往何处，父母的牌位也跟着前往何处。

各种东宫的消息传来，就连府中的仆从都知晓，私下讨论时被她听见。

“太子真是宠爱这位太子妃，怕她嫁妆不多受了委屈，拿出自己的私房钱来贴补她。”

“十里红妆场面非常壮观。”

“还有呢，说是柳依依身体羸弱，太子为她寻遍名医。”

“只可惜咱们小姐，着实没有这个福分。”

她听到这些话，不禁黯然神伤，发生这样的事萧辰玉反而对柳依依更好，似乎是在弥补。

可是她心中的伤，他又拿什么来弥补？

梅姨走上前，冷着脸对几个仆从说：“这些话休要再提，这些时日你们都不许出这扇门。”


“太子有太子的苦衷，何况他要大婚了。”

宋清歌声音微颤。

梅姨眼泪汪汪，哭得更大声：“太子与小姐青梅竹马，为何要心系他人，老奴就算这条命也要为小姐讨个公道。”

她摇摇头，抹去梅姨的眼泪：“爱与不爱哪有什么公道可言，他的心思本就没放在我心上。”

梅姨长叹一声，默默转身离开：“老奴为小姐做些喜欢的吃食。”

宋清歌环视四周，想把府中的一草一木都记下来，去了北梁恐怕再难回。

她在府中小住的这几日，听闻不少萧辰玉的消息，据说柳依依获得萧辰玉的盛宠，为了她花重金修葺一番东宫。

他对心上人是如此大方，也如此宠溺，把对她的好加倍放在柳依依身上。

她收到来自东宫的请帖，萧辰玉邀请她进宫一叙。

宋清歌对他还抱有一丝丝的念想，也许他是来道歉的，看在儿时青梅竹马的份上，意识到前几日说话太重。

她又备了对玉如意，带着这份心意一起入了东宫，希望在离开前能与他和解。

东宫上下全都翻新，看起来张灯结彩，为了迎娶柳依依他的确下了不少功夫。

她路过花圃时，看见园中种了不少新的花草，其中有树枝名贵的牡丹。

各色的牡丹花高贵艳丽，在阳光下纷纷绽放，引来翩翩起舞的蝴蝶。

她早就想要这样一片花海，没想到今日在东宫得见。

她伸出手想去采摘其中一朵粉色的牡丹花，忽然被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喝住：“住手，这里的花你一朵都不要碰。”

宋清歌循着声音看去，再次看见萧辰玉的身影，可他板着一张脸，表情十分冷漠。

“这是我命人为依依种的，一支都不能碰。”

萧辰玉的话铿锵有力。

宋清歌缩回了手，曾经他愿意把最好的东西给她，现在连一枝花都不愿相与。

现在的萧辰玉让她觉得陌生，他好像不再是他。

难道说出对他的喜欢，就是一种错？

她强压心中的悲伤，将玉如意献上：“辰玉哥哥，这是我为你亲自挑选的。”

萧辰玉拿过玉如意，仔细打量：“倒是做工精致，想用如意来让我回心转意，你还是收回不该有的心思吧。”

他再一次把她送的东西给退了回去，明明只是一番好意，却还是被他误会。

宋清歌咬着下唇，缓缓收回了这对如意：“可是辰玉哥哥，我只是想……”还未等她把话说完，萧辰玉摆摆手打断了她：“父皇对我嘱咐过，要对你好一些，所以我才发了那张请帖，你不要得寸进尺。”

她的心猛然一紧，逃也似的离开了东宫，这个地方从此以后不再属于她。

萧辰玉的行为，无疑在她伤口上撒盐。

宋清歌回到府中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两天。

直到梅姨劝道：“小姐，你去外面散散心，不要把自己关在房里。”

也对这里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，也曾有过美好回忆，她洗漱一番，挽了个简单的发髻，用淡淡的妆容盖住脸上的疲惫。

梅姨本想陪着她一同散心，却被她拒绝。

宋清歌想一个人静静，京都还是像以往那般热闹非凡，有杂耍的，卖各种吃食的。

以前萧辰玉悄悄带她出宫，给她买好吃的，带她玩各种好玩的东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