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女主角分别是宋玉卿李彻的女频言情小说《贬妻为妾,改嫁后皇上悔断肠小说宋玉卿李彻》,由网络作家“水晶葡萄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李彻隐忍着,心中却已有了怨言。太傅也是满脸不屑,“如此不识大体,尔等怎配得上这贵妃之位!当真是败坏宫闱!”后宅女子的手段,他可见得多了。“贵妃之位?”宋玉卿笑了,一双黑眸里面毫无神采,她十分感谢他们现在的薄情,因为只有这样,她才能够彻彻底底的死心,才能够不回头的走出去。“是不是胡闹,陛下找个太医过来,一探便知,不是吗?”宋玉卿一路走来,实在是太累了,她也忘了,自己摔了多少个跟头,此刻站在这里,只觉得浑身都痛,尤其是胸口的地方最痛,好像是被生生撕开了一个口子一般。“陛下,真的不是宋姑娘的错,都是臣妾不好,占了宋姑娘的位置”谢澜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,打破了这对峙的气氛。李彻几乎是没有半分犹豫,转身进去,搂着她轻声的哄着。眼睛不好的时候,耳...
李彻隐忍着,心中却已有了怨言。
太傅也是满脸不屑,
“如此不识大体,尔等怎配得上这贵妃之位!当真是败坏宫闱!”
后宅女子的手段,他可见得多了。
“贵妃之位?”
宋玉卿笑了,一双黑眸里面毫无神采,她十分感谢他们现在的薄情,因为只有这样,她才能够彻彻底底的死心,才能够不回头的走出去。
“是不是胡闹,陛下找个太医过来,一探便知,不是吗?”
宋玉卿一路走来,实在是太累了,她也忘了,自己摔了多少个跟头,此刻站在这里,只觉得浑身都痛,尤其是胸口的地方最痛,好像是被生生撕开了一个口子一般。
“陛下,真的不是宋姑娘的错,都是臣妾不好,占了宋姑娘的位置”
谢澜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,打破了这对峙的气氛。
李彻几乎是没有半分犹豫,转身进去,搂着她轻声的哄着。
眼睛不好的时候,耳朵会变得格外的敏感,所以宋玉卿把里面的宠溺和温柔听了个清清楚楚。
她随意的坐在地上,什么体面,什么风骨,此时此刻不过是笑话罢了,她一个瞎了眼的棋子,还在意这些做什么?
晶莹冰凉的泪水砸在手上的时候,宋玉卿茫然,原来瞎子也会落泪。
“陛下,不要再责怪任何人了,好不好?”
谢澜搂着李彻的腰,哽咽的如同缱绻的猫儿一般。
这时候,宋玉卿听见了轻轻地脚步声,紧接着,便是太傅压低了嗓子的声音。
“看见了吗?哪怕是你真的瞎了眼,陛下心里也只有澜儿一人,你若是还要点脸面,就该自己离开才是,何必横在中间。”
“看在你这些年也算有些功劳的份上,总不会少了你的荣华富贵。”
太傅的话,如同一根一根钢针一般,密密麻麻的刺进了宋玉卿的心。
荣华富贵?
四个字在这个时候,是多么的可笑。
若只是为了这四个字,她完全不用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。
虽然身体狼狈,心也伤透了,可是她的性子,不许她跪着活。
“太傅说的是,现在不愿意放人的是陛下啊。”
“既然太傅才智出众,不如帮我想想,如何能让陛下同意我离开这脏地方?”
宋玉卿嘴角微微扬起,哪怕是现在眼前只有一片黑暗,可是她依旧是可以感受到对方的怒气。
那种几乎要把人燃烧殆尽的怒气,从前师父皱一下眉毛,她都会觉得惶恐,可是如今面对他的盛怒,宋玉卿只觉得无比可笑。
就在这时,李彻的脚步声传来,他走过来,带着有些施舍的语气开口:“澜儿已经不计较这些了,从现在开始,你还是贵妃,以后安分一点,朕不会亏待你。”
朕?贵妃?不会亏待?
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,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。
“陛下,请您收回成命!”
“陛下大业已成,我现在不过是个瞎了眼的废棋,何必死死抓着,不肯放手?”
“陛下跟皇后娘娘伉俪情深,我也愿意成全,还请陛下给我一条退出的路。”
宋玉卿再次跪在地上,规规矩矩行了君臣礼。
只可惜,她眼前一片漆黑,所以根本什么都看不见,行礼也行错了人。
“卿卿,你的眼睛……”
李彻这个时候终于是发现了不对劲。
他大步上前,死死地攥住了宋玉卿的肩膀:“卿卿,你的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“正如陛下所见。”宋玉卿笔直的跪在地上,不卑不吭。
这话她进门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,只不过,他不信罢了。
现在他又问,宋玉卿只觉得无比可笑。
太医来的很快,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把脉。
“陛下,贵妃娘娘旧疾复发,双目失神。”
“怎么会!”
“无论如何,都要治好卿卿的眼睛!”
李彻似乎是发了疯,也不知道打翻了什么东西,弄出剧烈的声响。
紧接着,宋玉卿就觉得自己腾空而起,曾经那个令她无比眷恋的怀抱,此时此刻,却好像是深渊一般,让她避之不及。
“陛下,我自己能走。”
“闭嘴!”
李彻暴躁的低吼一声,就这么抱着她,大步朝着外面走去。
“陛下?陛下……嘶,好痛……我的肚子好痛。”
宋玉卿就在李彻的怀中,很快就感受到了他脚步停顿,再然后,身子再次落地,紧接着就是他急促的脚步声。
至于后面,宋玉卿实在是没有精力继续听下去,她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,摸索着往外走。
外面的夜是黑的,宋玉卿的世界以后也只有黑色。
可是这些对于宋玉卿来说没有什么比逃离这里更重要。
“姑娘!”
宝珍坐在冷宫门口,看着她跌跌撞撞的回来,终究还是没忍住,唤了一声。
“姑娘,这是怎么弄得!你……”
“姑娘,你的眼睛?”
宝珍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一身狼狈的宋玉卿,真的很难相信这个姑娘曾经是那样的意气风发。
她满脸都是愧疚,眼尾通红,伸手去扶起了再次跌倒在地的宋玉卿。
“姑娘,对不起,姑娘,奴婢……”
“离我远一点。”
宋玉卿用尽全力,推开了扶着自己的宝珍。
“姑娘,求求你,别赶我走!”
“奴婢真的知道错了,奴婢也是无奈,奴婢心里是有你的。”
宝珍再次爬起来,起身去扶宋玉卿。
“你们心里都是有我的,我知道的,可是在你们心中,我永远不是那个最重要的人!既然如此,我宁愿不要!”
“滚!都滚!”
随着宋玉卿的怒骂,一道天雷响起,紧接着豆大的雨点,就这么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。
“哈哈哈!”
“果然是老天爷都在笑话我!真心错付的下场,不过如此!哈哈哈!”
宋玉卿干脆不躲了,就这么跌坐在大雨中,哈哈大笑着。
冰冷急促的雨水,就这么毫不留情的砸在她的身上、脸上,冰冷刺骨的感觉,反倒是让宋玉卿的脑子更加清醒了几分。
她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彻彻底底的输家了,可是她生来高傲,哪怕只是个出身不好的小庶女,可是心中也是装着这山河日月!
如此这般,不过三五天的时间,宫里就开始闹起了风言风语。
宋玉卿这些天一直都呕吐不止,偏偏不让请太医,遮遮掩掩,弄得人十分不解。
可是那些妃嫔发现这件事之后,就像是苍蝇见了血似的,立马开始严密观察宋玉卿,并且为了试探宋玉卿,宁贵人还特意办了一个宴会,亲自上门邀请。
原本宋玉卿对这个人是很厌恶的,但是她如今自己送上门来找死,那么宋玉卿也自然是要顺水推舟的,就这么很轻易的答应了去参加宴会。
宴会上,众位嫔妃嘴上说的热闹,可事实上,眼神一直都在宋玉卿的身上。
宋玉卿一举一动缓慢的很甚至带着点笨拙,坐下的时候,甚至下意识的伸手扶着自己的腰,刚吃了一口菜,就转身呕吐个没完。
见状,宁贵人立马变了脸色:“宋姑娘,你这是怎么了?怎么好端端的还吐了?”
“看这个样子,像是……像是有了?”一旁的林贵人捂着嘴,满脸好奇的盯着她看。
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,谢澜带着宫女过来一进门就是欢欢喜喜:“难得姐妹们都在,这么热闹,说什么呢?”
宁贵人立马跪在地上,变了嘴脸:“皇后娘娘,臣妾告发宋玉卿私通,秽乱后宫!”
“胡说什么?”谢澜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:“宋姑娘跟周大人乃是皇上赐婚,宋姑娘如今在宫中待嫁,怎么会有如此淫乱之事呢!”
宁贵人好不容易抓到了宋玉卿的把柄,怎么会轻易放过?
她跪在地上,说的信誓旦旦:“有不少小宫女就见过有陌生男子进出宋玉卿的寝殿,而且都是在深夜的时候,她现在身形笨拙,肚子变得鼓鼓的,一看就是怀了孩子,就在刚刚只吃了一口菜就吐了,如此难道不是与人私通有了孽障吗?”
“皇后娘娘,宋玉卿虽然不是皇上嫔妃,但是却也是在宫中住着的,若是她招惹了外男私通,那么臣妾们如何能够安全?还请皇后娘娘严惩这个放荡的贱人,以正宫规国法!”宁贵人现在就是故意上纲上线,把事情说的无比严重。
宋玉卿虽然看不见这个人的表情,但是却可以感受到这个人的急切。
她很清楚,宁贵人就是想要把自己一脚踩死。
不过,她怎么能让她如意呢?
谢澜做出一脸震惊又很为难的样子来,最后自顾自的走到了主位坐下,皱眉看向了宋玉卿。
见状,宝珍在后面轻轻地戳了戳宋玉卿,提醒她皇后正在看着她。
宋玉卿依旧是没什么表情,就好像自己才是局外人一般。
见状,谢澜的脸色变了变,开口问道:“宋玉卿,这件事,你怎么说?”
“我无话可说,子虚乌有。”
“外面风大,我身子柔弱,就不多奉陪了,皇后娘娘,我先告退了。”
宋玉卿起身,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,紧接着转身就走。
只是她故意放慢了动作,看上去有些笨拙的样子。
“若是陪着陛下打江山之人,都是如此下场,那么还有谁敢效忠君上呢!”
周仕璋跪在地上,字字珠玑。
他看着只是文弱书生,可是说出来的每一个字,都振聋发聩,全部正中李彻的软肋。
原本,李彻就在怒极的状态下,现在听到这话,更是直接发了疯。
他一把甩开了手中的宋玉卿,指着她气的指尖轻颤。
“你……你们……放肆!你们都放肆,宋玉卿你早就已经跟他勾搭成奸了是不是,你们里应外合是不是,你想要做什么!你怎么敢如此羞辱朕!”
“皇上,勾搭成奸的不是我,里应外合的也不是我,羞辱你的更不是我。”
宋玉卿虽跌倒在地,可是字字泣血。
她红着眼,声音颤抖却不失坚定:“草民辅佐皇上六年,鞠躬尽瘁肝脑涂地,如今皇上功成,草民不敢求高官厚禄,只想嫁一如意郎君,安稳度日,还请陛下成全!”
本以为自己的心不会再痛,可是如今亲口说出这样请求的话,宋玉卿还是觉得原本破碎的心,现在已经变成粉末,被风吹散。
似乎是因为宋玉卿眸色坚决,也或许是因为两个人统一战线的样子太过刺眼,李彻竟然被惊地退后一步。
他怎么都不敢相信,事事以自己为先愿意为自己去死的女人,现在已经完全变了样。
她竟然如此不遗余力地维护着另外一个男人,甚至不惜跟自己翻脸?
“宋玉卿,你怎么可以如此对待朕呢?”李彻再次开口,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颤抖。
或许他自己也不知,自己到底是在执着什么,害怕什么。
明明这个时候送她出宫,才是最简单的解决办法。
可是偏偏,他不要放手。
“求皇上恩准,臣要带未婚妻出宫医治!”
周仕璋趁热打铁,直接磕头恳求。
围观的御林军,看见这一幕之后,一个个也不忍心地别过脸去。
他们心中也有了计较,只是碍于帝王,不敢明说罢了。
“放肆!朕说了,不许!你竟然敢抗旨,还敢如此威逼帝王,简直该死!”
“周仕璋你信不信,朕革了你的职位,发配你去岭南!”
李彻立马拿出皇权镇压。
这是他现在能够想到的唯一的留下她的办法。
没错,他是帝王,他可以掌控一切,他就应该掌控一切!
“臣甘愿受罚,还请皇上许臣带妻子出宫!”
这一次周仕璋直接说了妻子二字。
他搂住了自己身旁的宋玉卿,眼神坚定。
宋玉卿就这么靠在周仕璋的怀中,挑眉朝着李彻的方向看过去,嘴角微微扬起:“皇上迟迟不肯答允,莫不是对草民有什么想法,想要霸占臣妻?只是草民听说皇上跟皇后青梅竹马,伉俪情深,陛下如今这般,皇后娘娘知道了,怕不是会伤心吧?”
“陛下爱重功臣,草民自然不会给脸不要脸,既然陛下要草民在宫中待嫁,那么婚期之前,草民自然不会离开。”
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,逼迫对方退步的这种谈判技巧,是宋玉卿经常使用的。
“周大人,看在我曾帮过你的份上,这次也帮我一次吧。”
周仕璋想起那日救出宋玉卿后,宋玉卿一眼看出逆王的设计,才让整个使团能够顺利回京,对于周仕璋的确是个天大的恩情。
周仕璋眼眸微闪,“可如今娘娘的身份……”
宋玉卿深吸口气,“我并未接受圣旨,我也不是什么娘娘。”
周仕璋倒是没想到宋玉卿居然抗旨。
“娘娘信得过我?”他喉头莫名有些发痒。
宋玉卿苦涩一笑,“周大人,我已经无人可信。”
她的面容与那日重叠,她像是一只困兽,在做最后的斗争。
她深知他的为难,“周大人,若是为难,只当今日的事情不曾听过,我会自己想办法的。”
周仕璋心莫名沉沉地,“娘娘如果有人选,打算何时与陛下提及?”
宋玉卿深吸一口气,“五日之后的封后大殿。”
只有五日……他喉头一滚,“娘娘又如何确定陛下会同意?”
宋玉卿像是回想到了什么,“他会同意的。”
李彻曾给了她一个承诺。
当着文武百官的面,他不会毁约的。
周仕璋眼眸微变,“娘娘可有人选。”
宋玉卿抿唇,“尚无……”
“如果娘娘没有人选,臣可以举荐。”
宋玉卿眉心一跳,“谁?”
周仕璋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她,“我。”
四周一片漆黑,她的呼吸放缓,看不清他的神情,却本能地震了一下。
“你?”
周仕璋似乎在商讨可行之事,语气冷静,“对,时间紧迫,娘娘身份又特殊,能施以援手之人几乎是少之又少。且娘娘帮过我一次,我愿帮娘娘一次,算是礼尚往来。”
宋玉卿喉头一滚,竟然无法反驳,的确没有比他更好的人选,“你当真愿意?”
周仕璋:“士为知己者死,娘娘为护国身处敌营也不肯透漏半分机密,是大楚英雌,臣原效犬马之劳,解娘娘燃眉之急。”
宋玉卿听到英雌两个字,眼睛忽然一热。
骤然失笑。
在李彻眼里她所做的一切,只是因为爱他。
而其实除去爱以外,她更有一颗护国之心。
但好似只有眼前人发觉了。
宋玉卿鼻酸地厉害,“多谢周公。”
以公尊称,聊表满腔谢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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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仕璋走后,宋玉卿被传唤去往坤宁宫。
“娘娘换好衣物便出发吧,耽误时辰可不好了。”
说完,那传话的太监便走了。
宋玉卿双手攥得发白,眼前一片漆黑,想叫人,忽然发现自己身处冷宫之中,已经没人帮她了。
宋玉卿摸索着黑,发现自己连基本的穿衣都难以做到,只能勉强地穿好后,摸索着墙壁一点点走出去。
刚出门不到十步,便狠狠摔倒在地上。
瞬间疼得飚出眼泪,又用力地爬起来。
她咬唇,一声不吭地爬起来,像是要把这些痛苦与耻辱铭记在心一般。
一段不到一刻钟的路,宋玉卿硬生生走了一个时辰。
等宋玉卿到时,衣服已经脏的不像话,就连旁边的宫女都惊得捂住了双唇,这哪里像个宫妃的模样?
而她只是漠然地摸索着,终于到了坤宁宫内。
李彻和太傅站在坤宁宫守着,等了许久都未等到宋玉卿来,以为她是又耍性子了。
正当李彻又要派人传唤时,一道薄削的瘦影走了进来,只见宋玉卿那一身破旧的衣服上满是脏污,就连太傅都皱眉。
李彻蹙眉,“你怎么穿成这样?”
宋玉卿冷声,“有什么话,陛下便直说吧。”
李彻没有察觉异样,以为宋玉卿只是对被他命令扒去华服而不满,所以故意穿成这样来的,“澜儿已经跟朕解释过,不是你推的她的,是朕错怪你了。”
宋玉卿心里毫无波澜。
李彻见她不语,又道,“卿卿,你应该理解朕,那是朕的第一个孩子,一时情急,才会……”
宋玉卿喉头一滚,莫名一笑,“陛下是天子,我又怎么敢怪罪陛下。”
李彻听着她的话,眉蹙得更深。
太傅习惯了教导宋玉卿,察觉她语气不对,“阿卿,好好说话。”
宋玉卿手指微拢,“太傅以何种身份与我说话,是皇帝的老师?还是皇后的舅舅。”
她说了两种,唯独没说她的老师。
太傅微愣,眉一拧,“你这是……怨我?”
宋玉卿不答话。
太傅深吸一口气道:“今日情急,百官都瞧见此情形,故而才请降罪于你,否则有损皇帝威仪。至于我是澜儿的叔叔,这事我本没有义务和你说,但这些年我待你如何,你应当见得。如果只是因为今日这么点委屈,就如此,未免让我寒心了些。”
这么点委屈。
宋玉卿只觉得好好笑。
宋玉卿继续阴阳怪气:“太傅公正,玉卿不敢有怨言。”
太傅闻言,哑然,“你……”
宋玉卿可惜自己的双眼看不见,要不然真想看看他们的表情,“既然陛下已经查明真相,那我便告退了。”
李彻见状,立马道,“魏贤说你拒了圣旨?”
“是。”
李彻脸阴沉了下来,“为什么?”
“我宋玉卿可以为奴为婢,唯独不能对不起自己,与旁人共事一夫,我没有这个癖好。陛下与皇后情真意切,若是愧疚,陛下不如痛快地放我出宫,为我觅得佳婿,这便是最好的补偿。”
李彻听到她一字一句,神经抽动,直到她说要为她觅得佳婿,那一瞬间感觉血都涌了起来,“朕知道今日罚让你心中有气,朕明日下旨昭告你的清白,这一切就都过去了,我们依旧还能如从前一样……”
“回不去了。”宋玉卿骤然发笑。
李彻脸一冷,“卿卿,再闹便越界了。”
宋玉卿指着双眼,“李彻,我的眼睛瞎了,所以我们回不去了。”
这句话换来的,却是长久沉默。
宋玉卿无法看到众人的表情。
一双眼而已,她一颗心,整个人都给出去了,怎么还会在乎这一双眼?
“卿卿,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?这种事情,也是可以胡乱说的?”
众人感受到宋玉卿真心实意的关心,一阵阵的感动,他们全都是宫中最低贱的人,那些高高在上的主子,什么时候把他们放在过眼里?
如同宋玉卿这般的,还真的是第一个,人心都是肉长的,他们心中暗下决定,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宋玉卿。
另一边,李彻虽然离开,却并没有去坤宁宫,反倒是回了自己的养心殿。
他一个人坐在榻上,心事重重。
身边太监魏贤看着他如此烦恼,小心翼翼的询问:“陛下,已经很晚了,还不休息?”
“朕睡不着。”李彻实话实说。
自从走上这条路之后,李彻身边的人就越来越少了,能够说说知心话的几乎就是没有,之前心里有什么不高兴的委屈的,都可以跟宋玉卿说,可是如今,宋玉卿已经不跟他多说一句话了。
这种断崖式的抛弃和冷淡,实在是让李彻有些接受不了。
“陛下还是要注意龙体啊。”魏贤又劝了一句。
李彻皱眉,看了他一眼:“你也算是跟朕一起过来的人,朕对她不好吗?她怎么可以如此胡闹,如此为难朕?”
这个她是谁,魏贤自然是心知肚明,他犹豫了一下,开口说道:“宋姑娘就是一时想不开在赌气罢了,陛下何不让让她?只有真正的感受到荣宠的甜头,才会动心,到时候,自然也就想开了不是?”
李彻本来以为,威逼肯定是可以征服她的,但是现在听见魏贤这么一说,突然觉得很有道理。
卿卿之所以这么排斥,就是没有看见陪伴在皇帝身边的风光,只要看见了,肯定会回心转意的。
周仕璋再怎么厉害,也不过就是一个文官,能有多大出息?
哪里有皇帝威风呢?
“好,你说的对!”
“那就这么定了,边上的承乾宫是个好地方,你明天叫人好好收拾收拾,让卿卿住进去,一应供应全都是最好的,朕要给她最好的。”
李彻兴奋的不得了,觉得自己终于是找到了一条正确的路,终于是可以解决这件事了。
这精神放松下来之后,人也很快就睡着了。
魏贤则是出去,连夜把承乾宫收拾干净,并且还添了不少奇珍异宝进去,这才心满意足。
深夜打开仓库,这可不是小事,谢澜身为后宫之主,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。
她自然不会责问李彻,所以就干脆把魏贤给叫了过来。
“你大半夜的,打开库房,折腾什么?”
看着她恼怒的样子,魏贤想了想,开口说道:“陛下的意思,是要收拾收拾承乾宫,让宋姑娘住进去。”
“你说什么!”谢澜气的直接拍案而起:“放肆,你胡说八道什么?陛下要是有这个意思,怎么会不跟本宫商量?”
这下,魏贤倒是没有回话了。
很快,谢澜也发现自己还真的是自讨没趣,何必说这些?
人家没商量就是没商量。
“皇上……可给了位分?”谢澜一阵的绝望,总觉得自己好像马上就要失去李彻了。
后宫那些女人本来以为宋玉卿的美貌忌惮,但是现在知道她可能永远都好不起来了,一个个的兴奋的不得了,很快大家就排着队过来观赏宋玉卿现在这个惨状。
她们看得见,但是宋玉卿看不见,所以宋玉卿乐得自在,并没有把这些人的嘲笑放在身上。
不过是个丑,大家看的多了,也就嫌弃了,也就没有兴趣了,她们只需要确定宋玉卿对她们没有任何的威胁就足够了,剩下来的时间和精力还是要用在李彻的身上的,毕竟他才是天下之主,才是皇帝。
虽然李彻现在开始嫌弃宋玉卿的脸,但是回去之后冷静下来,发现这件事蹊跷的很。
一般都是小孩子才会有水痘,这宋玉卿已经是成年人了,怎么可能还有水痘?还全都长在脸上?未免太刻意了一些。
他直接就把赵炳给找了过来,皱眉看着他:“宋玉卿的脸,到底是怎么回事,还能不能治好?”
“宋姑娘是因为内火导致的水痘,只是看着像水痘,其实是另外一种病理导致的,比水痘更加麻烦,尤其是脸上那么多水痘,只怕是要留下疤痕了。”
“说起来也是可怜,她马上就要出嫁了,顶着这么一张脸,可怎么办。”
赵炳说着说着,叹了口气,满脸都是惋惜的样子。
这是从战场上就跟在自己身边的人,李彻还是信得过的,他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:“尽量治好她的脸!”
那么一张脸,若是真的毁了,也是可惜。
虽然有了赵炳的背书,但是李彻实在是太了解宋玉卿了,总觉得这件事透着蹊跷,所以就让自己身边的魏贤盯着宋玉卿,万一要是有什么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汇报。
宋玉卿仔细算了算日子,最多还有半个月,就可以离开这里了,她也发现了,最近自己的朝露殿边上多了很多人,应该都是李彻派来监视的。
这水痘的事情,只能是暂时保平安,总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的,可是宋玉卿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,所以就想着,拖延一下,等婚期到了,就全都结束了。
很快,魏贤那边就发现了端倪,宋玉卿已经很小心了,但是她现在毕竟是瞎了眼睛,很多事情无法真的做到尽善尽美,魏贤又是一个十分细心的人,所以他立马去找李彻报告。
“宋姑娘喝药的时候,都是把侍女赶出去的,奴才以为,应该是没喝。”
“应该,是什么意思?”
李彻有些不满,他最讨厌的就是这样不确定的答案。
魏贤立马跪在地上:“奴才不敢进去,还请皇上恕罪!”
“好,既然你不敢进去,那朕进去看看。”李彻起身,直接就朝着朝露殿走去。
宋玉卿早就知道这个人还会再来的,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来的这么快。
她感受到他的怒气,一脸的无辜:“陛下这是?”
“宋玉卿,你的脸,根本没事,是不是?”李彻大步上前,一把捏住了宋玉卿的下巴。
不过,目光触及到她脸上的水痘的时候,还是生理性的厌恶,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。
“你故意弄成这个样子,愚弄朕,戏耍朕是不是?”
“宋玉卿,你这是欺君!”
李彻气急败坏,咬牙看着眼前这个女人。
他就不明白了,这天下的女子都把他当成宝贝,怎么到了这个女人这里,他就什么都不是了?
后宫所有女人拼了命的想要往他身边凑,唯独这个女人对他避之不及。
她凭什么?有什么可清高的?
面对这扑面而来的愤怒,宋玉卿直接跪在地上,淡淡开口:“陛下息怒,我不知,你这话是什么意思。”
“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装傻?宋玉卿你不会真的以为,朕拿你没办法吧?”
“这天下总有你在意的人,朝露殿的奴才一个个不是对你忠心耿耿吗?信不信朕一天宰一个给你下饭?”
他这话一出,所有的奴才全都跪在地上,瑟瑟发抖。
他们就是这宫中最卑贱之人,上位者的一句话,他们就有可能要付出血的代价。
宋玉卿跪在那里,听着这些话,心中惊骇。
哪怕是两个人现在已经不复当年浓情,可是她也从未想过,做皇帝这件事,李彻可以做的这么差劲!
不由得有些后悔反省自己,选择这个人做君王,是不是一个错误。
她眼眸低垂,声音平淡如水:“我不过是想自保而已,我有什么错?自从赐婚旨意下来之后,这后宫之人就处处为难我,皇上看在眼里却全盘默认,这不是纵容是什么?”
“哪怕没有那六年的夫妻情分,我也是陪着陛下一路走来的开国功臣,于情于理陛下都不该如此对待我,若是被外面天下万民知道了,还不知道会如何指摘皇上薄情寡义。”
那六年,是宋玉卿最不愿意提及的六年,可是如今,她却也只能用这六年来刺痛他,当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。
提起那六年,原本盛怒的李彻,瞬间愧疚起来。
对于眼前这个女人,李彻多少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情愫的,毕竟是在最艰难时刻不离不弃陪伴在他身边的人,他总是会有一些情感在的。
“卿卿,我只是想你留在我身边。”李彻放缓了语气,叹了口气:“你我跟从前一样,不好吗?除了皇后之位,我什么都能给你啊。”
“可是我只要自由!”宋玉卿再次坚定表达自己的立场和需要。
她从来不是被爱情蒙蔽双眼之人,在一起的时候,她无怨无悔,现在既然决定离开,自然不会再停留半步。
“宋玉卿!”李彻再次恼怒:“你一定要跟我闹,是不是?”
“是不是胡闹,陛下最清楚。”宋玉卿语气平缓:“如今,人在屋檐下我也是不得不低头,可是早晚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,总会见天日的,到时候,流言蜚语什么的,就不是陛下能够预料得到的了。”
听了这话,李彻瞬间变了脸,大步上前掐住了宋玉卿的脖子:“贱人,你敢威胁朕!”
宋玉卿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把人一把推开。
“好痛!!!”
谢澜惊呼一声,顺着宋玉卿的力道,重重地跌倒在地。
“放肆!!!”
“宋玉卿,你疯了是不是,澜儿现在是皇后,你怎么可以如此以下犯上?”
李彻脚步匆匆地过来,大步上前,扶起了地上的谢澜,紧张地查看着她身上是否有伤。
“澜儿,伤到哪里了?”
“多谢陛下关心,臣妾没事,宋姑娘只是心情不好,她不是故意的。”
谢澜赶紧起身,第一时间为了宋玉卿开脱。
一个是不识好人心蛮不讲理的泼妇,一个是温柔贤惠善解人意的皇后。
李彻几乎是没有半点犹豫,直接相信了谢澜。
“宋玉卿,朕本来以为你会好好反省你自己,却没有想到,变本加厉起来,简直就是不可理喻!”
“你这样的人,的确是配不上贵妃之位,哪怕是许配给周仕璋也是委屈了他!”
李彻搂着谢澜,丝毫不客气地贬低数落着地上还没爬起来的宋玉卿。
见状,谢澜也做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:“陛下此话有理,这嫁出去之后可就不能如此任性了,宋姑娘常年混迹军营,很多规矩都不太懂,不如趁着这一个月的时间,好好调教一下?日后嫁出去了,也能好过一些。”
她说的很真诚,那样子,好像是真真切切为了宋玉卿打算一般。
谢澜的确是真情实意,可是“嫁出去”三个字,狠狠地刺痛了李彻的心。
他冷哼一声,对于规矩调教的事情,不置可否,只是搂着谢澜,往外走去。
原本,他是想要过来看看宋玉卿接到圣旨之后的反应。
可是现在,李彻只觉得烦躁和愤怒。
感受到院子里的人全都离开之后,宋玉卿这才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。
她刚刚从高台上滚落下来,伤到了膝盖,现在哪怕是起来了,走路也是一瘸一拐。
不过按照她的经验,骨头应该是没事的,不需要医治,只要挺一挺也就过去了。
“姑娘,你可真是受苦了。”
宝珍急忙忙过来,扶住了宋玉卿,满脸都是心疼。
“你怎么还不走??”
宋玉卿坐下之后,有些不耐烦。
她讨厌这种死皮赖脸的人,因为会想到从前的自己,只觉得耻辱。
“奴婢实在是无处可去,接下来的时间里,只想要陪伴在姑娘身边赎罪!”
“姑娘,求求你,别赶奴婢走,你现在这个样子,身边是需要人照顾的。”
宝珍叹了口气,她跪在地上,哭得梨花带雨。
哪怕是看不见她的眼泪,宋玉卿也是可以感受到她的颤抖的,所以她没有再说驱逐的话,毕竟说了也没用。
宣旨的速度还算快,周仕璋很快就接了圣旨,进宫谢恩。
哪怕是之前被李彻责骂,可是周仕璋依旧是恭恭敬敬,就连请安动作都无可挑剔。
除了进宫谢恩,还说了最近朝堂上几件比较棘手的事情,并且还给了点建设性的意见。
这也就是为什么李彻如此愤怒,也不会真的把周仕璋怎么样。
华服扒尽,大楚唯一施以这样羞辱的,还是前朝的高太妃。
高太妃与侍卫通奸,被当中抓获,被高祖扒以华服示众。
而高太妃不堪受辱,当夜便自戕了。
对于一女子名声何其重要,这是堪比死一样的羞辱。
宋玉卿心一点点被风化,眼见旁边的婢子上上前,宋玉卿骤然一笑,随即拦下她们,“我自己来。”
李彻脸色发黑,宋玉卿顶着寒风,将身上的华服一点点剥开。
跪着的群臣却无一人敢看。
宋玉卿露出里面的里衣,身形单薄的不像话,而她里衣外露出一截手臂,上面是遍布的疤痕,还未好全,而这便是那几日俘虏时留下的。
她背脊直直地站着,却行了君臣之礼,“谢主隆恩。”
李彻眼睛冷下,宋玉卿直接朝着冷宫的方向而去。
李彻深呼吸,“护送贵妃回冷宫。”
一句贵妃,又让所有人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。
宋玉卿一路走去冷宫,旁人的目光无数,但她不在意。
她开始盘点那些细枝末节,眼神渐渐恢复清明。
这些人欺她,辱她……
她是得走,她也知道她没办法撼动李彻这些人的力量。
但走之前,她至少把这宫闱搅得天翻地覆,要不了那些人的命,至少让他们掉块肉啊……
宋玉卿步步地往前,耳畔那熟悉的耳鸣声越来越大,仿佛要把整个脑袋震碎一般,这是被俘虏后留下的后遗症,只要情绪过度时便会如此。大夫说了,长此以往,必将伤及身体。
她踉跄了几步,双腿骤然无力地向前,眼见快要倒地之际,一双手忽然握住了她。
“娘娘——”清明冷峻,像雪一般纯净的声音。
宋玉卿恍惚地抬头,男人穿着赤红色圆领官袍,衣服如流火般在空中翻飞,眼似那峥嵘巍峨的岩石,冷硬而坚毅,他双眸静静地看着她。
宋玉卿看了良久才想起眼前人是谁——公府之子周仕璋,御赐探花郎,现任侍郎。
那日被俘,就是他代替李彻谈判,
她记得他生了一张巧嘴,看似文雅清俊,但在一群武将面前也不让分毫。
“多谢周大人……”她勉强支起力道唤了一声。
正要使出力气从他掌心抽出,眼前忽然一片漆黑,整个人绵软地倒了下去。
然而预料中的疼痛没有来,反而闻见一股清冽的气息。
她本能地想要从陌生男子怀中抽出身。
那略带低沉的嗓音而出,“别动,娘娘,请允许臣僭越送你回宫。”
宋玉卿深感无力,只好点点头,眼下也只能这样了。
疲惫地放空意识,从被俘后救回,这是她第一次感到安心。
此刻另一边。
李彻守在谢澜屋外,顷刻里头的太医走了出来。
李彻蹙眉,“如何。”
太医直接跪下,“恕臣无用,娘娘的龙胎未能保住。”
李彻眼眸微动,“知道了,朕命你照顾好皇后,所有最好的药物一应用最好的,不能留下一点后遗症。”
太医应是。
而这边李彻派去照看宋玉卿的侍卫快步而来,“陛下,不好了,贵妃娘娘晕倒了。”
李彻眼眸瞬息万变,“你说什么?”
侍卫面色微变,“贵妃娘娘应当是伤心过度,晕倒了。”
“人呢?太医过去了?”他语气变得颇为不紊,又有些急躁,“朕不是让你们看着!怎么会晕倒。”
侍卫垂眸,“陛下放心,人已经由周仕璋大人……护送回冷宫。”
李彻眼眸一变,“护送?”
一个晕倒的人还能怎么护送?
侍卫道:“当时并无宫女,一时情急,只能由周大人抱着贵妃娘娘而去,属下们不敢僭越。”
李彻心口说不出来的冒火,“知道了,退下吧,贵妃那边一有情况便过来告知。”
“是。”
李彻眼眸微变,周仕璋是他钦点的探花,人品贵重,高风亮节,他信得过,想来应当不会发生什么事。
李彻选择留在了坤宁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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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玉卿醒过来时,便发现自己的双眼已经目不能视了。
四周黑得像是夜晚。
耳畔传来一阵清冽的嗓音,“娘娘。”
宋玉卿认出了是周仕璋的声音,她没想到周仕璋还没走,“周大人多谢,不过我的眼睛……”
她语气如此平静。
周仕璋看着她孤零零地坐在那一处,想起方才太医交代的,面容微动,“太医说,娘娘伤神过度,导致旧疾复发,所以才会……目不能视。”
宋玉卿好似早有预料。
太医曾反复叮嘱她,不能伤心伤身,她如今的身子就如那一张薄纸,轻易就能搅碎。
“还能好吗?”宋玉卿沉声而道。
周仕璋看着她如此平静。
仿佛与那日从俘虏营救出时判若两人。
他记得他见她的第一眼时,完全看不出来她是皇子妃。
浑身鞭笞过的痕迹,血肉模糊,双手被夹竹过后可见骨头,指心被烫穿,指甲都被一根根拔出,没有一块好肉。
奄奄一息,像是被折磨的幼兽,眼睛却明亮有力。
那是周仕璋第一次见如此坚强的女子。
后来他谈判将她换出,她的第一句不是埋怨,不是诉苦,却是急匆匆地问,“陛下可安好?”
他想了无数个回答来应对她,却没想到她问的是这么一个问题,她满身伤痛却无暇顾及自己,反倒是关心起远坐皇宫,安然无恙的皇帝。
“周大人,与我说实话便好,不必顾忌。”宋玉卿以为他为难,于是这般道。
周仕璋从回忆中抽离,“娘娘双眼是旧疾,想要治愈的可能,几乎为零。”
宋玉卿心绪平静,早就已经料到了。
这些日子发生的所有大事,一个瞎眼而已好似已经变得无足轻重。
宋玉卿忽然开了口,“周大人,我知道我今日的话有些唐突,但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。”
“什么忙。”
宋玉卿吸了口气,“为我择婿。”
宋玉卿解释道,“我知道我这话过于荒唐,但我别无选择,实不相瞒我身边已无可信之人。但我需要一个离宫理由,再者我也想告诉李彻,我并非非他不可,当然成婚可以是假成婚……”
凤冠霞帔,翟衣冠冕……
整个坤宁宫上下装饰的熠熠生辉,一派迎接新婚之态。
而四处的装横,无一处不见其主人的用心。
宋玉卿看着眼见的一切,目眦欲裂,胸口冒着极度的酸胀与痛苦,看着眼前试穿这皇后婚服的女人,以及她身边和他一样穿着皇帝喜服的李彻。
李彻肉眼可见的慌张了一下,随即又道,“卿卿,你怎么来了?”
宋玉卿看着李彻身上的喜服,踉跄地往前走了几步,上下打量了一番后,喉头干涩到腥甜:
“李彻,你不是说要娶我为后吗?这是什么?”
宋玉卿的声音带着绵软无力,又有点自嘲地意味,眼睛望着他,又似笑又似哭。
李彻贵为帝王,第一次不敢直视一个人的眼睛,他面露出铁青色,“卿卿,你刚大病痊愈,朕让人送你回宫,这些事情朕日后会跟你解释……”
眼见李彻的手要拉上来,宋玉卿率先将他甩开。
宋玉卿感觉自己一阵耳鸣,艰难地呼吸了两声,“他们为什么叫她做皇后……”
李彻面色肃冷。
而一旁那穿着翟衣的高贵女子,居高临下地望着宋玉卿。
“宋姑娘?”她像是早就认识宋玉卿一般,“我知道你,陛下这些年多亏你为他出生入死,听闻你为了救陛下被俘,深受重伤,已经不能延绵子嗣。”
宋玉卿听着女人慢条斯理的声音,紧接着又听见她那带着施舍般的声音道,“我感激你的忠心,看在你侍奉多年的份上,我已经与陛下商议,赐你妃位。不过需要等七日之后,因为再过六日便是我与陛下的大喜。”
大喜……
宋玉卿整个身形一晃,脸色迅速可见的苍白,一个踉跄险些站不稳,李彻上前想要抚宋玉卿。
宋玉卿直接往后躲了两步。
李彻看着自己空了的手。
“李彻,这是真的吗?”
她的语气无悲无喜。
李彻看着她漆黑的眸子,神情依旧坚毅,一如这些年为他出身入死一样,她只要一个答案。
他声音微哑,“朕与澜儿是先帝赐下的婚约……不过卿卿,朕不会亏待你的,待你病好后封你为贵妃,仅此与后位。”
“仅此后位……”宋玉卿顿然一笑。
想她在李彻被废后,嫁于他冲喜。
后来知道他的志向,她鼎力相助。
她奉他为明主,为夫君。
那日她为救他,主动被俘,而他也抱着她说,“卿卿,等我回来,等我成为皇帝,你就是我唯一皇后。”
宋玉卿苍白的脸骤然失笑。
笑声之夸张,姿态之潦草。
旁边的宫人太监都以为她疯了。
李彻喉头一滚,“各个眼睛都瞎了吗?没看到贵妃身体不适,还不快叫御医来。”
“我不要当贵妃……”她摇头。
旁边的谢澜脸色一变。
不当贵妃,想要当皇后不成?笑话!
李彻双眸也变得复杂,声音沉下,“后位之事不是那么简单的。乖,你先回去,一切我们往后再议。”
“不……”宋玉卿盯着苍白的脸,“我不要当贵妃,我也不要当皇后了,李彻……”
“我要和离。”
四个字震耳欲聋。
李彻眼眸瞬息万变,瞬间变得阴冷,“卿卿,你病糊涂了。”
宋玉卿笑了笑,又摇了摇头,转身就往身后走。
人被骗一次就够了,话说一次也够了。
几步走得艰难,她望向坤宁宫外的风景,百卉千葩,廊下榴火,忽然眼睛一片金光遍布,她摸了摸脸颊,是眼泪。
她已经很久没哭了。
宋玉卿勉强地跨出坤宁宫,整个人身形失控,“砰——”地一声,重重倒地。
朦胧见听到李彻的怒声,“传太医——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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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玉卿醒过来时,天已经黑了。
身边只有宝珍一个人。
宝珍是宋玉卿捡来的丫鬟,那个时候李彻一无所有,连个照顾人的丫鬟都没有,宝珍是从北方逃回来的,宋玉卿见到她时浑身是伤,她把她救了下来,悉心照顾,后来也就留在身边了。
宝珍望了一眼枯坐的宋玉卿,良久,低声道,“喝点药吧姑娘。”
宋玉卿的眼睛渐渐回拢到了宝珍身上,“宝珍,我待你不好吗?”
宝珍呼吸微变,“姑娘待奴婢极好。”
宋玉卿点头,轻笑了一声,“是你把我引到坤宁宫的,是你让我看到今天发生的一切的……你究竟是谁的忠仆?”
话音一落,宝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。
宋玉卿看着她,满眼失望。
宝珍伏地,声音哽咽道,“奴婢其实根本不是逃难来的,是陛下和皇后安排在姑娘身边的,本是想帮着皇后看着陛下,但这些年的相处,宝珍也将姑娘视作主子……”
“但还是皇后更重要。”宋玉卿自嘲般地说了这一句话。
宝珍抬眼时,看着那萧条的背影,瘦的像是纸片。
她的心头泛起无限苦涩,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。
宋玉卿鼻头微酸,哑了声音,“陛下和皇后是一直都有私联吗?”
宝珍咬唇,最终点头,“其实陛下这些年一直和皇后有书信来往,陛下失势后,朝中盯着他的人依旧不少。陛下需要一个挡箭牌,就不能和皇后成亲,所以选择冲喜,千挑万选后便就……”
“选了我。”她平静地补充这最后一句话。
她家族式微,她又是一个最不起眼庶女,父母双亡,无依无靠,还有比她更适合的选择吗?
宝珍艰难地嗯了一声,满腔苦涩。
“你走吧……”宋玉卿轻飘飘地说了一声。
宝珍双目通红,望向了宋玉卿。
“主子……”她颤着声。
宋玉卿忍下那最后一点酸楚,“谢谢你告诉我这些,但我这个人心很硬,背叛我的人,我不会原谅第二次。你走吧。”
宝珍终于忍不住落下了眼泪,“夜里风寒,姑娘保重身体,还有院中埋下的葡萄酒,还过两个月便能喝了。”
宋玉卿闭眼,喉头一滚,不再说话。
宝珍重重地磕下两个脑袋,含着泪而去。
宋玉卿半响睁开了眼,空荡荡的一切,比死还安静,她忽然感觉到一种极致的耳鸣,像是要贯穿她全身一般。
疼得发抖——